【分论】【WORLDCON特辑】成都世界科幻大会速写集——神圣终结的开始

2023成都世界科幻大会

Worldcon 81

成都世界科幻大会速写集

——神圣终结的开始

下面的这张海报是笔者在世界科幻大会开幕之前，在浙大为宣传大会而做的，在浙大幻协的公众号上以一种近乎于牛皮癣的方式悬挂了足足一个月之久。然而这种急就章的海报的宣传效果显然不尽如人意，至少是不及76万的巨额投资的，不然就不会只有寥寥几人（甚至笔者某种意义上是孤军奋战）作为浙大学生（当然也不能顶着幻协的名义）前往大会现场一睹这中国科幻的盛事了。

尽管在浙大幻协和国内相当一部分科幻协会内流行着“这个大会和你有什么关系”的论调，哪怕某些社长不厌其烦反复申讲这次大会是一届“闪亮的大会”、“中国科幻走向世界的新标志”，也会被当作耳旁风。但大会真的成功了。请看新闻报道：我们迎来了世界科幻大会几十年历史上的最高人流量，到场的外国来宾正对着场馆和服务发出由衷赞叹，雨果奖上中国作家收获颇丰，甚至还登上了新闻联播和央视新闻，白岩松热情地和观众探讨着“中国科幻路向何方”……

所以，是不是你有问题呢？

啊对对对，是我的问题。

张冉院长受邀参会后说，这是严肃的大会。不，其实这是神圣的大会呀。造价高达12亿元、由扎哈·哈迪德建筑事务所专门为这次大会设计、由中建三局承建的成都科学（有时候也叫做科幻）馆以三层的高挑中庭，摹拟太阳系的场馆布局构筑起宏伟盛大的宇宙之场，宏伟的空间昭示着为中国乃至世界科幻营造有如苏维埃宫的神圣空间的雄心，只不过后者浸润的是会被识别为“极权”的斯大林式古典主义审美，而科学馆却能巧妙撷取那些最为人们熟悉的属于“未来”的元素，不仅是契合当下建筑主流的后现代审美，为人们构建最能凝聚中外共识的科幻奇观——至少是可以对着慕名前往的中小学生解释说这是一种科技和未来的展现的那种“凝聚共识”。

苏维埃宫试图建造列宁的雕像，不仅建筑实践上不太可能，而且还会被打上“无害的神像”的标签收到数不清的批判，但场馆的“科幻迷永久装置”不仅不是永久，而且也避开了显眼的场馆顶，在那里取而代之矗立的是一只巨大的吉祥物气球，并且非走到侧面去不能看到。很好！摆脱了属于前现代的对实在体的神圣化崇拜，这不正是一种神圣终结嘛！

场馆用对曾经某种附着在科幻的神性的批判为科幻重新建构神圣的意义，而其中的人也是。张冉老师还说：“志愿者是惶恐的，安检是致密的，电梯飞上天，隧道穿越时空，天窗为科幻开了天眼……”如果可以的话笔者可以用现场的经历为这句话加些注脚：

志愿者们步履匆匆，似乎大会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但本来大会的志愿者也不应该“享受”大会，不然谁来伺候几万来宾呢？

安检要防止那些好事之徒，也要尽力保证安全，尤其是开幕式的某些时间节点，当然可以把可疑的食物饮料都拦截下来，至于科幻协会的旗子似乎也没必要的，毕竟已经有“国际青年科幻联盟”了。

电梯确实可以高耸入天，而且可以用悬念——比如按钮位置让游者对大会产生敬畏之情。

本来科幻就不是什么可以一笑而过的亵玩之物，所以是真的需要动员几万人如掌上明珠小心对待，生怕它碎了。那种在曾经西方科幻史中为龟缩在大城市中科幻迷和偏安于学术界角落的同好们的神话此刻的的确确被终结了——那个时候坎贝尔也敢呼风唤雨，苏恩文则敢叫嚣科幻诗学为自己的某种左派执念辩护——并用从古蜀大地走出的巨物取而代之。人们对这个全新诞生的科梦熊猫只得仰望而不敢近观，毕竟这只熊猫不苟言笑，在大多时候都是庄严伫立，即便是在空中飞行，也常常如古代神话中的龙一般难寻其踪迹。

读者肯定会觉得如此讲述这个大会很难理解，但本来科幻就是如此很难理解。先破除曾经不正的历史中的神圣，再开启神圣的终结，这种巧妙的辩证法让大多数人——包括冥顽不化的笔者——都颇为费解，但是总是有人会理解的。理解的人，我们可以称其为接受了神启的人，而由他们取代这些冥顽不化之徒为科幻开启新时代，显然是极为正当和合理的嘛。

既然这样，我们还得再进一步。科幻不是什么亵玩之物，那种试图用曾经科幻史中放纵不堪的科幻迷为科幻的“玩”构筑神圣的不轨之徒，此次显然是破产了，他们被终结了，这是好事儿，虽然这次大会只是一个开始。

科幻是教育，或者说，教化。请看我们的中小学生，早上六点钟乘坐大巴，浩浩荡荡从偌大的成都市各个角落——甚至可能是天府机场附近或者成都市区，至少两个小时车程的地方——赶到会场，面对偌大的会场、精致的吉祥物摆件和炫酷的科技展品，在老师的导引下发出由衷的赞叹，在那些几百几千人的大会议室里紧张不安地等待着领导的讲话，虽然有些难懂，但显然饱含着对他们的殷切期望，所以要鼓掌，热烈地鼓掌。而且，这样的教育一定要庄严神圣，不是什么到粉丝摊位上听人胡侃，而是要手中紧紧握住老师统一发放的盖章本，到组委会的盖章处耐心而充满激动地期待大会的官方集章；也不是盯着某个不太健康的国产游戏角色coser一动不动（甚至还是会毁坏孩子的女装分子），眼神都要随着人家移动，而是在老师的教导下对凝聚科技成果的太空服道具和时空隧道一齐发出“哇”的赞叹。如果没有这种传道授业的过程，孩子们恐怕就不能迈进科幻的神圣殿堂了。

科幻也是产业。产业不是儿戏，也不是几个科幻迷在路边聚餐就要异想天开地搞起科幻同人志之流的盲动，更不是搞什么二次元美少女科幻，所以需要神圣的投资会、宣讲会，也要有精心布置的企业展览，盛大热烈的人才引进，紧锣密鼓的人才房建设——场馆对面就是几个紧锣密鼓崭新迎客的人才公寓和新房产项目，吸引全球科幻人才来蓉安家置业。在一个又一个的产业峰会中，我们看到一个又一个新颖的扶持计划和科幻大奖，看到数不清的产学研结合的新机构，这些都是科幻大会的神圣赋能，也是成都——更准确的说法是郫都区建设科幻之都的良好开始。

科幻是文学，文学应该“文以载道”，所以不是兴致飞扬，也不能搞什么个人表达。因此当海漄老师喜提雨果奖的时候，大家都在由衷赞叹“我下了班只会玩手机，人家11点下班可以抓紧时间创作得个雨果奖”；河流虽然孤身栖于病榻，但《零重力报》是这个特殊和伟大的时代赋予他的机遇，所以他不应该沉湎于和幻迷互动的家长里短，而应该欣然在产业化和IP化的远大前程中向前一步。

如果不能理解这些科幻的神圣意义，那有必要你自己反思一下“是不是你的问题！”毕竟有几个真的觉得理解不能的人确实迎来了他们的“神圣终结”，中国科幻的车轮正浩浩汤汤、横无际涯向前滚动，你的呓语，与这个神圣的开始又有何干呢？

说“开始”，绝不是空穴来风。幻享未来、雨果奖品牌推广中心、亚洲科幻大会、国际青年科幻联盟……一个个响亮、强用力的新词汇在这次大会涌现，为世界科幻注入全新的“中国动能”，事务会议等处，也能看到尊敬的陈石先生正代表成都商报，为世界科幻殚精竭虑，提出全新的“中国方案”。微观处，不少外国来宾在翻译、安保和志愿者的簇拥中，开启了他们对神圣的中国科幻的体认和接受，不少中小学生正在开启他们接受科普教育的崭新篇章，还有数不清的特邀嘉宾——上至九旬老太，下至黄口小儿，都正在成为中国科幻的一员。

甚至游戏媒体正在赞叹：中国游戏正在离开二次元，科幻才是中国游戏的风口。请看，这甚至超越了科幻，为游戏提供了新的神圣意义，毕竟比起玩物丧志和文化入侵的二次元美少女，还是科技装备和科普教育更有其神圣意义，以至于老师们也会让孩子们远远地望《流浪地球》手游的展台一眼，而那些如雷贯耳的米哈游、鹰角等名字，已经在大会中随风而去了。

曾经，精神污染的科幻史和附着其上的某些“神圣”之名的污渍，正在这座天府之都和科幻之都的小雨中被冲刷干净，那样的神圣走向了终结的开始，崭新、健康和优秀的神圣科幻正在开始——

子墨子夏子战胜了自己。

他热爱中国科幻。

文学编辑/子墨子夏子

美术编辑/子墨子夏子

审校/子墨子夏子、远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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